「开源之史」系列之二/二：真实世界中看到的开源和看不见的价值

假如世界没有人做开源

伟大的自由软件发起人 Richard Stallman 曾经描述过自己发起软件的一段感慨：

一条简单的出路是加入专有软件世界，签署不公开协议，并许诺不再帮助我同事中的hacker，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是我也开发软件，而且软件也以不公开协议的形式发布，从而对其他不愿意背叛同伴的人进一步施加压力。我有可能由此而发财，而且也从编写代码中获得乐趣。但我明白，在我的职业生涯结束时，我回过头来看到的景象将是这些年来筑起高墙林立，并将人们分隔开来，我会觉得自己的一生努力的结果会把这个世界搞得更糟。[1]

如果有平行宇宙的话，这个世界没有自由/开源软件项目，那么专有软件和公共领域的软件就是人们唯一的选择，像所有公共领域的产品一样，如果没有类似政府的组织去维护的话，那么一定是荒芜的，而且，软件的著作权有效年限，到期的软件在技术更新换代之后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也就是说人们只有专有软件可选，这意味着这是一个被高度垄断的产业，这也意味着停滞不前的创新，互联网、万维网将不复存在。但是这仅仅是假设而已，然而历史不能假设。开源是存在的，只是不会被看见而已。

和开源有关的现实

软件无处不在，你的每一次获取信息，每一次网上购物，每一次出行，每一次旅游，每一次视频会议，每一次浏览短视频，每一次和亲友的聊天，每一次财务管理……

而提供这些整体的界面之后，是专有软件、开源软件、闭源软件等法律意义上的分类共同完成的。开源占据非常重要的部分，而且这个份额逐年都在上升。换句话说：开源无处不在。

为什么看不到？

普通人只能看到界面，界面是任何人都需要的，而开发者——哪些掌握了计算机编程的人和设计师们一起共同完成了界面，把复杂的实现细节留给了他们自己，这和建筑工程师留给人们的洗手台、燃气灶、电源插座之类的界面是一个道理。

然而在采用开源的时候，工期也罢，外行评估内行也罢，引入开源的部分往往会被忽略掉经济、法律、商誉等，益处是显而易见的，可以加快上市的速度，更快获得市场反馈，迅速找到相关人才等等，然而，无论是公司财务，还是营销，都不会将引入的开源项目计入到成本和债务之中。

这是人之常情，轻易获得的东西，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不需要花精力和资源，就像人们很少去思考公路和桥梁的作用一样，只有出问题的时候。无形的软件代码，即使是庞大如Linux发行版，Debian、Fedora 之类的，从安装、下载、编译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尽管它总体来看是几百几千亿美元的劳动力所铸就，但是人的心理会认为它并不值钱，至少不值得全部计入公司的成本或资产。

如何看到？

著名社会学家，符号论的代表人物，欧文·戈夫曼认为社会中的都会“拟剧论”：

人赋予社会秩序或特定行为以意义。社会行为就是社会表演，社会成员在社会舞台上扮演多种角色，使自己的形象服务于欲达目的。[2]

如果想看到他人看到而自己看不到的内容，大约选择也不多，拜托自己信得过的人寻求建议，另外就是自己躬身入局，亲自花时间和精力了解其内部的机理以及运转的逻辑，换句话说，就是要打开界面，往内部寻找，对于有形的物体：汽车、墙壁、家具、硬件，试着去拆解，逆向学习，做实验，不断和同行交流，并阅读前人留下来的显学知识，当然，有条件的可以去进一步的找老师和教练来加速这一环节。

那么无形的物体，比如思想，则需要具体的呈现：代码、符号、文字、语言、多媒体等方式来进行呈现，软件恰好就处于这样一种形式。想要评估软件等价值，除了能解决的具体问题之外，定价是一门艺术，让一位工程师去谈ta自己所实现的某个特性值多少钱，ta可能会从自身的条件出发：是否有房贷，车贷，小孩是否上学，是否有度假的需求等等，然后换算成每个小时为单位来核算一番，当然，这个仍然可以继续放大，通过高超的技术统计来实现某个地区的时薪来计算，然而智力的衡量仍然是充满争议的，能够设计一个巧妙的算法，解决某个问题，和仅仅只是例行其事的系统管理，差距还是非常之大的。总而言之，我们是无法否认其中所蕴含的人的智慧、时间、精力的价值的，并且可以与现实的其他劳动成果进行交换，当然大多数时候是通过货币，无论是加密货币还是法定货币。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笔者终于可以说到主题了：想要看到开源所产生的价值，我们不仅需要有一双能够看到劳动成果的慧眼，还要有最基本的劳务费用核算知识。

参考材料

1. 《自由软件，自由社会》，https://fsfs-zh.readthedocs.io/ ，最后访问时间：2022-05-19
2. 《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欧文·戈夫曼，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5-16

关于作者

「发现开源三部曲」（《开源之迷》已出，《开源之道》《开源之思》撰写中。）作者，「开源之道：致力于开源相关思想、知识和价值的探究」主创，Linux基金会亚太区开源布道者（2022年度团队主席），云计算产业联盟（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起)个人开源专家，Apache 本地共同体北京成员，CCF 开源技术丛书编委会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