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乐观：如何以正增长秩序来看待开源世界

三种现象：开源影响你打工赚钱了吗？

过年期间，断断续续的写完了自己的四十岁反思开源之路的文章：适兕为什么选择开源？——致所有好奇的朋友，后来脑子里也在盘旋着很多关心我的朋友：你的经济来源怎么保障？之类的话题。

我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不再反感这件事了，而是在思考问我问题的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问？抛开关怀人情这样的因素。我琢磨了半天，尝试代入他们的视角，发现了三种情况：

• 及时交易现象，托马斯·索维尔在《经济学的思维方式》里讲述过，有的人只有日结才能获得安全感，有的人可以接受周薪，有的人可以接受月薪，更少数的人接受年薪，更更少数的人可以接受几十年的回报。
• 零和思维，别人赚的，就是我失去的，这在张笑宇《商业与文明》中特别提到的在”老死不相往来“的封闭村庄里，一个人的所获，就是其他人的所失。
• 嫉妒的心理，身处现代社会，对于比自己获得更多的人的嫉妒，没有比这个更加可怕而令人受伤的事情了。

观念深入人心的底层，非常的难以察觉，我们需要通过计算的方式来理性的消除愿意突破认知的人们的疑虑，犹如小学生们在做物理实验，一个一个的直觉被科学所颠覆。

首先看月结+年终奖现象，这是现代打工人的常见做法，也是中国劳动法的体现，所谓的工资+奖金模式，但通常这种情况是，雇工需要和雇主签订一份劳动合同，雇工用技能、时间（有时候会加上其它情感、关系、灵魂等）来换取生活所需要的货币。这是一种惯常的思维模式。

那么换上另外一些模式的话，比如三年甚至更长时间将一个项目做出了雏形，比如ceph，Linux，在这些年里，除了投出就是投出，还有的项目最后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失败了。有的获得了回报，有的换了一种方式。但没有白白的付出这种事。

接着我们再看另外一种思维模式，“他人所赚取的，本来应该是我的，我都被掠夺走了，那个人赚了100万，这些钱要是我的就该多好，ta肯定是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思维方式，尤其是会想邻近的人。

而正确的思维方式是：在现代开放的环境中，全球化的分工体系下，我们所有人都能获得自己该有的财富，我们所有人都是交换关系，你开发的代码，换回了生活的必须能量：从食物到住房和汽车，旁边的同事和你一样，在将增长中的经济，取得自己的哪部分。哪些获得更多的人，冒得风险更大、有更多的资源、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最后一种：那就是不关注自身，而是看别人。人生活在一个社会中，条件不同、天赋不同、成长的环境也不同，时刻都会面临着对比，内心有一个魔鬼：“嫉妒”始终都会劝说你服从于它，别人不该有比我更多的钱、幸福、资源，如果人不能战胜这个魔鬼，那么就会产生各种对自己的伤害。

这是一种心理，是可以克服的。要告诫自己，“嫉妒”是人性中恶的部分，是追求幸福路上的障碍，最重要的是，自己应得的那份，谁也抢不走，不是自己的，能够使他人幸福的，要去祝福，像庆幸自己一样祝福他人。也就是说我们在开源世界中做事，想办法、创新的去赚取自己应该得的哪部分，而不是臆想。

终于，可以回答这个段落的问题了，开源并不会影响人们打工赚钱，当一个人选择了最有效率的技术生产方式，赚钱这件事其实只是个顺理成章的事情，也就是说，把事情搞定，属于自己的回馈一分也不会少，相反，他人赚到越多，我们自己也赚的越多。

我相信还有更多的人持不同的思维和观念来看待开源如何赚钱这件事，我会持续观察，持续的反问下去。

一个假设：货币没有被发明，开源世界如何交易？

在比特币和区块链风靡全球的时候，有很大一部分人就提出来，将开源的报酬纳入这个体系，这样对所有人都公平了。在如今Web3来临之际，DAO模式也被大家所认可，在开源项目的共同体中，应该采用这样的模式。

作为一名从技术转行做布道师的我来说，虽然也曾想技术改变世界，但终于悟到一个道理，单靠技术是不够的，文化也要跟上去。这句话其实大家并不陌生，我在很久的一篇文章中：历史的维度 就提及过，钟表在英国人送给权贵们做礼物的时候，权贵并不是用来计时的，而是放在家里当作摆设。同样的道理，本土的专有/闭源软件产业和欧美的差距，显然并不是计算机技术的掌握问题，而是工程和文化的问题还没有跟上。

让我们回到开源世界的生产上来，我们先将现实世界的重要交换技术：货币抽离掉之后，看开发者们在基于GPL、Apache 等一系列协议的基础之上，是如何进行交换的，这里的交换当然是纯粹智力上的解决问题的交换，他们有共同的目标，比如操作系统、编辑器、编译器、应用等，代码的创新性撰写是获取他人代码的条件，如果自己没有撰写的话，也就是个旁观者罢了。更多的时候，赢得夸赞。最后的最后，整合了这些代码之后，所有的作者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部署和使用，不再计较数量和复制份数。

比特币是凭空造出来的，使用的是计算机加密算法和哈希一致性等技术，在理想的空间中，在完全模拟的计算机赛博空间中，比特币和世界没有发生任何关系，直到后来有人将电费账单和CPU的运算发生了联系。

我一再强调，尤其在[《开源之迷》]() 中特别指出：开源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并尝试描述出来。不受货币影响的开源项目是不存在的，但也大致可以归类如下：

• 最后的能够解决问题的由开源代码生成的软件是由巨大的经济价值的
• 经济价值是可以转化为货币
• 货币就会产生分配问题，谁来分配的问题
• 没有货币之前的纯智力交换仍然有效，但不是等价关系，因为智力不可分割和量化
• 亲力亲为的生产者，应该获得换来的货币，他们也需要生活
• 社会会进化出解决此来问题的一系列方式，包括经营商业公司、非营利组织和个体募捐
• 搭便车者会一直存在，正如现实中的搭便车者一样，对目的地没有影响，随时都有掉到车底的危险
• 从获益者（下载），到变节者（无视许可，占为己有），再到受害者（开源有毒）的转变人比比皆是

人类真实的世界，永远都是这么复杂，混杂着动物的野性与欲望和弱点，也有来自社会约束、欺诈和互助，当然也有文化中的光辉、友爱协作、互利互赢。而技术就在其中，有的时候起着重要的促进作用，有的时候恰恰相反。

题外话： 如何以 hacking 思维来应对开源的“封锁”言论

从2018年中兴被罚事件之后，本土的开源断供论就没有断过，最近的俄国入侵乌克兰战争，一些欧美商业公司制裁俄罗斯的消息，又让这些人的神经兴奋了一把，又拿开源来说事。我也懒得和他们争辩了，我就谈一下我对开源这件事的本质思想来再做个解释。

GPL 最伟大的天才之处在于利用已有的知识财产著作权条款，然后让自身的发展得到保障，一直延续下去，而这也是开源的精髓，或许有人担心GPL的强大之处，会有一天让所有的软件成为人类的共有财产，但是，没有人能够完全阻挡它前进的步伐。

那么，开源同样也是继承了这样一个 hacker 的精髓，来参与开源的人必须参与才能获得开源的影响力，然后才能影响未来的走势，而且永远支持退出和另起炉灶。也就是说，开源让控制毫无作用。

来自全世界的懂得编程的职业共同体，只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而尽自己的力量，然后汇聚了更大的力量，如果想占为己有，那么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和努力来承担其他人维护所需要的付出，而绝大多数，受到诅咒的是，个体和小部分的群体是无力承担的。如果想影响这股力量的走势，就需要付出更多来进行参与才有可能。

随时可以“占为己有”，git clone 一条简单的命令就可以将之放在自己的电脑中，但是如果不去和世界上的其他人进行协作，这份代码就只是代码，不是工程，也不是项目。如果人们“占为己有”，就要自己倾所有资源：人、钱、物、知识、工程来承担所有后果。如果这个世界是零和的话，就胜利了；如果这个世界仍然在发展，人们就会面临接下来的挑战和问题，那么就会输的很惨。

我再也不会对所谓的封锁开源，断供开源的事情辩解什么了。靠说教是没有用的，必须让这些人吃亏才能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我倒是有个看笑话的“坏想法”：不妨让哪些想克隆各种项目的人多试试，让他们的时间耗费在无用的事情，可能是皆大欢喜。

‘中国是世界的中国，世界是有中国的世界’

——— 李筠

另外，开源需要坚实的政治基础，世界和平发展，是前提条件。没有这些，来自全球的职业共同体就没有协作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