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人心：开源的思想市场

“if you don’t define yourself in the market, someone else will do it for you.”

思想与开源思想

思想是什么？是人的内心活动吗？还是某类知识？还是什么本质？是一种人类品质或态度吗？为什么会有“解放思想”这种说法了呢？思想难道能够被禁锢起来？

说起谈论思想的人，人们总是想起孔夫子那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天不干实事，高谈阔论，是一个被严重误解的群体。但是，没有人否定其力量，历史上让思想自由发展的时候不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采用保守的禁制的手段来实现的。

笔者显然也是词穷了，解释不了啥是思想，但是说起开源的思想，还是能够说上那么一两句的。开源产生于20世纪最为重要的技术成果：信息产业，在计算机发展早期，开放、透明和分享的力量并没有完全被封闭、垄断和禁锢所战胜，相反在无法赢得人性天然搭便车的的情况下，失去了资本市场的情况下，顽强的以生产力和专有软件并驾为现代数字世界提供力量。

由Eric S·Raymond 和 Bruce Perens 等开源定义的倡导者们，定义了开源软件的十条原则[1]，以及开源的前站自由软件，四大自由[2]和copyleft思想[3]，都可以归纳为开源思想。

市场

在著名导演徐克所打造的武侠的世界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非常形象的表达了人类社会的复杂，美好和险恶同时并存。

在现代世界，商品、消费无处不在的世界里，市场无疑就是江湖，市场经济被这个星球上的大部分所接受，由“看不见的手”所指挥的社会劳动分工，驱动着基于全球供应链的超级版图。市场，有有形的物体交易，也有无形的知识市场，而后者尤其重要。它们看不见、摸不着，存在于人类的头脑，以及符号的发明中。

请允许笔者举个例子来说明一下市场，这个神奇的现代增长核心：

沙子已经成为一种武器，沙子的本质特性是易变形的，它是不可再分的颗粒物，又是混凝土的一种主要成分。虽然硅基石英是地壳中含量最丰富的矿物质之一，但是找到符合全球建筑强劲需求的沙子却需要寻遍江河湖海。每年都有大量沙子漂洋过海，市场价值超过700亿美元，甚至全是沙子的迪拜也要从澳大利亚进口沙子。 ———— Parag Khanna 《Connnectography：Mapping the future of global civilization》 [11]

其中，观念或思想也是有市场的，也就是说哲学也好，思考也罢，人类也无法逃离这种交换。知识有诅咒，观念也有。人类的大脑进化不是没有原因的。

开源的思想市场

思想的市场未必是资本主义驱动的，虽然开源软件的市场是自由市场的胜利，但是其思想市场却是非常狭窄的存在。除去上面自由软件基金会、开源软件促进会等组织的倡导之外，鲜有专门的存在了，散落于各类媒体和网站之中，如：

• linux 基金会为开源和Linux布道的：Linux.com
• 为RedHat 商业服务的：opensource.com
• O’Reilly、ZDNet等媒体的专栏

零散的地方，往往是和一些具体的项目结合在一起的，会和利益、公平等混合起来一起探讨。

我们为什么会忽略思想市场？

复旦大学的梁永安教授，讲过一个关于“道”和“器”的差别[4]，也就是应了帕斯卡那句经典的：

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

尽管思考的市场，不会是衣食住行这样实体的交易市场，例如京东网店之类的，但是，某种观念却可以让这些实体成就超级大的市场，举个例子，为祭奠先人烧香烧纸[5]这件事，除了人们的观念之外，没有任何的实际作用，但是它却成就了几亿的大市场，每到清明等时节，空气污染指数说明了消费了多少纸张。

思想是抽象的，这个世界凡事都想着哲学的人不多，这个市场小，也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开源本来就小众，开源的思想市场则更为小众。

观念对于销售市场的影响

人们大部分的时候，会去关注价格、商品和需求，很少会去关注思想和观念，即使再退一步讲，人们也很少会去关注法律基础。

软件的观念

软件的商品化历经了几个世纪的斗争和挣扎，才站住了脚跟，成就了合法性，标志性事件可能是2000年形成的《数字千年版权法》，以许可费用的方式成就了几百万亿的超级大市场。但是，在发展中国家，对于收取许可费用这个行为是极难理解的，宁愿选择破解层层的技术控制，也不愿意购买厂家的许可。

推而广之，开源不收取许可费用的特性，被曲解为免费也就是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观念了。

“排他性”深入人心，以至于“容他性”[6]成为了被广为误解为利他的行为。

如此的观念，那么导致的软件市场就是极为别扭的状态，一方面谴责专有闭源软件公司的强势，另一方面侵占开源希望成为垄断市场的，大有人在。

个体和社会是同一个事物的两面表述，如果我们得知了一个人的软件观念，比如是否支持和采用盗版，比如是否参与和支持知识财产，我们也就大概的知道这个社会的软件市场由多大，或者说软件的价值能否体现。

个体经验

「开源之道」：致力于开源相关思想、知识和价值的探究、推动，主创适兕，不仅在思想的市场摸索，也试图拓展这个市场。

适兕接触过基于开源项目的创业公司，也接触过基于开源技术知识的培训机构，当然也包括跨国公司在本地的机构，他们体量小，市场预算、研发费用等统统都有限，非常关注当下的业务，尤其是更加不会关注法律、制度、文化等，而是在现有的条件下，尽可能的求生存。

至于思想市场，也是被狭隘的市场职能所控制，无法从公司的战略方向上做事情，换句话说，CEO等决策层也无暇顾及这块，也就是说并不将社会认知作为自己的扩展业务方向的努力。

“认知决定行动！”，然而，改变认知是最难的。然而，开源的商业行动，需要坚实的法律基础。

开源的宽泛性

开源一词的发明与定义，统一了杂乱、无序的各类“容他性”的项目及其共同体。[7] 也就是说，项目创始团队的观念决定会采用什么样的许可，许可是否被OSI定义所认可而是否为开源，许可又直接决定了基于项目而生产的商业产品和服务，才能进入软件市场进行检验。

开源并非向公司、军队、足球队等那么的确定和明确，对于它的理解和解读不同，其项目和共同体表现出来就是千差万别，Apache 软件基金会所倡导的文化和GNU共同体所倡导的很是不同，Python 基金会和Mozilla 基金会也是有着极大的差距，尽管均在开源的大范畴，其实，有些根本就没有直接联系。

如果加上外围的解释者、布道者、销售推广，则这个差异就更加的大，所以开源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价值观：包容性！换句话说：开源的思想有着极其宽广的频谱。

谁会关注开源的思想市场？

思想，是和现代的量化和工具、考核等脱节的，而且备受社会的排斥，认为纯粹就是空谈。尤其是实用主义者，非常排斥这些，以“Talking is cheap，show me the code。”为例，虽然经常被滥用，但是道出了谈思想的困境。

态度可能无法取代能力[8]，但是态度可以让一个人、组织和整个市场走的更远，也就是常见的那句话：相信什么，什么就会发生。

尽管大部分人们还是去关注如何能够在现有给定的条件下做点事情，承认改变人们思想的难度，但是，开源的思想仍然是有市场的，笔者这里试图罗列一下人群画像：

• 对信息有着深刻理解的，对闭源的恶果带有深深的恐惧；
• 好奇开源为何能够有效运转；
• 寻找开源的漏洞，希望找到商业或其他机会；
• 坚定的认为有一部分人是会为许可之外而付费的商家；
• 非营利的组织，倡导公平、透明、公正的市场经济者；
• 想理解开放、可持续发展的力量所在；
• 对现有知识财产所造成的垄断和强势心存怀疑的法律工作者；
• 对人性搭便车的本能有着愧疚感的理性人；
• 技术实用主义者，认可分享的力量；

作出选择

我们既是马克斯·韦伯的“轨道论”[9]，也是陈纯菁的“工具箱论” [10]，前者是大是大非，后者是多元价值共存，前者意味着轴心时代以来的重要文明，人们需要遵守法律，才能让社会和文化得以发展和延续，后者则意味在多元文化下，择机而行，入乡随俗。开源的市场固然小，但是仍然有他存在的空间——开源形成的世界，不能打败就加入。

参考资料

1. https://opensource.org/osd/ ，最后访问时间：2024.1.20
2. https://www.gnu.org/philosophy/free-sw.html#four-freedoms ，最后访问时间：2024.1.20
3. https://www.gnu.org/philosophy/pragmatic.html ，最后访问时间：2024.1.20
4. 复旦新人文共读会，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5125817 ，最后访问时间：2024.1.20
5. 《烧钱：中国人生活世界中的物质精神》， [美]柏桦，江苏人民出版社，2019-3
6. 《知识产权正当性解释》，[美]罗伯特·P.莫杰思，商务印书馆，2023
7. 《开源的成功之路》， 史蒂文·韦伯，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7-6
8. 《大教堂与集市》，Eric Raymond，人民邮电出版社，2014-5
9. 《马克斯·韦伯：跨越时代的人生》， [德] 于尔根·考伯，索·恩|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11-30
10. 《生老病死的生意：文化与中国人寿保险市场的形成》，陈纯菁，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10
11. 《超级版图：全球供应链、超级城市与新商业文明的崛起》，帕拉格·康纳，中信出版社，2016-07

关于作者

「发现开源三部曲」（《开源之迷》，《开源之道》《开源之思》。）、《开源之史》作者，「开源之道：致力于开源相关思想、知识和价值的探究、推动」主创，Linux基金会亚太区开源布道者（2022/2023年度团队主席）， 云计算开源产业联盟OSCAR（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起)个人开源专家，OSPO Group 联合发起人。